350公尺的上坡爬得我氣喘吁吁,臭汗淋漓;好漢坡攔腰處有兩個選擇,一是繼續往上爬350公尺,從城堡的北邊進去;或是左轉進google地圖上顯示的捷徑。這條目測大約20年沒有修護的『步道』,趴在山坡上隱隱約約成個Z型。我猶豫不決地回頭張望,後方幾公尺外停下來喘氣的當地中年婦人向我揮揮手往上比,像是保證這條捷徑的可信度(又或是我會錯意,其實她是要阻止我,可惜太遲)。
這條曲折的捷徑如果只是荒廢也就算了,最糟糕的是Berat的住家把後山腰當成大型垃圾回收場,沿路除了要注意濕滑的坡道,損毀的階梯,還要避開腐臭的垃圾和可疑黃澄澄的『泥土』。我心裡一直默念,『阿桑,妳最好是對的,這條路真的通往城堡,不然我一定跟妳拼命!』
滿山滿谷的垃圾
Berat有名的不是這座13世紀城堡的斷延殘壁,而是它的顏色。穿梭在迷宮般的巷弄小徑,見證那片傳說中的白,從石子路蔓延攀爬上石牆,滲入尋常人家門前後院。
有發現照片裡奇特的景像嗎?↓
我回來整理照片時,無意中發現這張照片的背景隱約有幾個字,像是NEWER,又像NEVER,我好奇下詢問Google大神,沒想到這是Berat的熱門景點!45年前,當阿爾巴尼亞還是共產極權國家,當地村民花了10天的時間用石灰拼畫出這個100公尺高的生日禮物,送給當時的強人Enver Hoxha。一直到這位據說有被害妄想症的獨裁者去世前,他的名字ENVER一直佇立在Berat的山腰上,提醒居民黃恩浩蕩,不可非份妄想。1994年共產政權瓦解後,ENVER被新政府軍隊洗刷摧毀,不過三年後在舊共產勢力支持下,村民又重新還原ENVER,真正打了所謂民主政府等於無限美好未來一個大巴掌。去年村民把前兩個字母對換,變成NEVER,never回到共產極權下沒有人權自由的戒嚴時代? 還是never再忍受民主自由下,官商勾結,政客貪汙腐敗,逼得一般老百姓天天為了生存掙扎鋌而走險?
這不是一座孤立在山頂上的古蹟,我很訝異數百年後,仍有許多居民選擇留守在中古世紀的城堡裡,也許是別無選擇,也或許是被白色城堡的魔咒給迷惑住了。
因為我一定是被下蠱了。(不願意承認是愚蠢)
下午4點多,雲層愈來愈厚就要下雨,在君士坦丁大帝的目送下,我看到之前捷徑上山的石頭拱門,雖然步道路況非常不理想,但懶惰蟲一上身,就想沿著同樣的捷徑下山。走著走著一個岔路,突然覺得有點陌生,腦海很快閃過一絲不妙的念頭,但還是亂選一條比較『眼熟』的下坡走,不料路愈走愈荒涼;我猜想我一定剛剛轉錯了彎,於是又折返回去交叉口走另一邊,但還是不對啊!! 四處都是一模一樣的樹林山坡,哪裡來的路下山! !遠邊傳來一陣陣的雷響,整個樹林陰暗了下來,滿山的垃圾頓時變得異常可怕,棚子底下壓著的不知道是死屍還是吸毒流浪漢。我整個人都慌了,試著下切幾次都是死路,不是通到圍牆柵欄,就是無路可走,我像無頭蒼蠅爬上爬下,最後終於看到遠方一個小小撐傘的人影,我不顧地上的爛泥垃圾不要命地往那個人的方向奔跑,深怕她一轉身就消失在這迷宮裡。我趕上婦人的腳步,像溺水者抓到浮木般緊跟隨她下山,她也許呼吸不過來還轉頭看了一下誰貼在她的後腳跟,希望我炙熱感激的眼神沒有嚇到她。
下山一看citymap,赫然發現我完全在山的另一頭,明明上山的那座拱門就沒有君士坦汀的大頭,如果不是中邪,我沒有辦法解釋這個超乎常人理解的行為。
在旅館餐廳晚餐點的炸小牛排起司,雖然不比日式,不過也相當美味,尤其是奶油馬鈴薯,完全是入口即化!只恨我吃不下。好像600Lek
實在不應該堅持吃完整塊炸牛排,我整個胃脹得快要爆開;舉步維艱地回到房間,一心只想癱在床上看電視上網。刷牙到一半,聽到悉悉蘇蘇的聲音,我不以為意,木造房子水管什麼的總有些聲音,然而似乎就在腳邊,我好奇轉頭一探究竟,不是吧!最熟悉的陌生人小強,你也來Berat了!我從腳趾頭一路麻到頭頂,我從來就不是小強的對手,就算這位小強搖搖晃晃看似已經中標;我心裡明白,這是個非得你死我活的局面,我用蓮蓬頭熱水試圖來個川燙,小強翻身後再用我的拖鞋死命拍打,心狠手辣之極,我竟然胃抽筋站不起來。然而所有傳說都是真的,小強堅韌的生命力值得大家學習,在鋪上半捲衛生紙後,希望他隨著沖水馬桶一路好走,不要再爬出來嚇人。
我感謝阿爾巴尼亞激發人性本能的種種考驗,然而我懇求一夜好眠,因為明天又是一場小巴混戰。我的祈禱獲得垂允了幾個小時,睡到半夜正香甜時,突然床頭上冷氣孔處傳來驚心動魄的聲響,好像有人要撞進來,又好像有人在屋頂上來回奔跑的聲音。我從來沒有住過斜屋頂的房間,不知道夜深人靜時,是不是連鴿子路過都像是山羊過境?又或是小強家人要來Eye for an eye,我像觸電般跳起來打開床頭的電燈,死盯著冷氣孔那面牆好一會,才又迷迷糊糊地睡著。
明天要跨國到Ohrid, Macedonia馬其頓。經過這一天下來,我自以為練就一身處變不驚的本領,我只能說我完全低估了阿爾巴尼亞,這個處處充滿驚奇的國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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